2015-02-26

莫迪亞諾:牢牢握住過去的夢 Patrick Modiano: Festhalten an den Träumen von damals


 
派屈克·莫迪亞Patrick Modiano夜之草 Gräser der Nacht (法文: L’Herbe des nuits》。諾獎本人並未出席,而是以大熒幕播映了他在斯德哥爾摩頒獎典禮上的致辭。朗誦會主持人是一位高尚優雅的德國女士Elisabeth Edl,原來大部分莫迪亞的作品是她翻譯成德語,由卡爾·漢澤爾(Carl Hanser Verlag)出版社發行的。與她對話的正是漢澤爾出版社的前負責人Michael Krüger

匆匆趕做網上功課之際,居然讀到一則令人捧腹的新聞,20141030日法國現任文化部長Fleur Pellerin在一場電視訪談,滿心歡喜地回憶與諾獎得主莫迪亞共進午餐的際遇好極了精彩」、「我們一直笑個不停」。然後記者問她最喜歡莫迪亞哪一本書,口才流利的文化部長突然「ㄟ、、ㄟ、、」半響說不出話來。莫迪亞1968年起迄今共寫了三十多部書,居然女部長喊不出任何一本書名?!後來她老老實實地承認有數年不讀書了、、、德國記者行筆至此調侃說,咱們德國人的部長笑話也不差,從前是勞工部長(女部長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時,打出口號,矢志保證幼稚園「一嬰一位」﹔後來調任為國防部長不改舊志,打出口號要在阿富汗、敍利亞戰場前綫開辦德國幼稚園。俾使身為人父人母的德國士兵安心打仗、、、

當然,朗誦會上莫迪亞的德語翻譯人和出版人的對話,予人非常深刻的印象。譬如他們說莫迪亞的寫作方式,像是考古學家。憑藉電話簿、老地圖、記事本,這些工具像X-光一樣,透視一個城市,從城市各個角落逐一拼湊、蹦跳出一個個故事。他絕對是一個政治性的作家,但並不拘泥「主流思維」的框架,而是重新來過。譬如他說:「我當然認同德軍佔領,那是我的童年,沒有德軍佔領,根本就沒有我!」 又譬如他説道自己對旅行一點都不感興趣。不過,他倒是來過柏林,而且非常喜歡。他驚訝地發現,柏林竟然跟他同樣年紀(他生於1945730。還在柏林的跳蚤市場找到一本戰前的破舊電話簿,那還是依據街道字母和號碼索引排序而來。他在某區循著電話簿逐一尋找那些房舍,居住人。才發現,街道都不存在了。當被記者問道是否如同衆多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得獎之後即停筆不著不作了?莫迪亞囘說:「噢!寫作是我賴以維生的唯一毒品!」

下面是一篇時代周報相關莫迪亞文學的報導。

Die Zeit 時代周報》
 
Patrick Modiano: Festhalten an den Träumen vondamals 派屈克·莫迪亞諾:牢牢握住過去的夢 (deutsche Version)

作者:Fokke Joel

莫迪亞在他的書中牢牢握住鮮明生動的昨日烏托邦。一個不再有烏托邦的世界迫切須要他的文學。2014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實至名歸。

一旦開始讀莫迪亞諾就被他美如詩般的散文深深吸引1945年出生,這位法國作家,用無數個圈圈畫出過去的生命之謎。散文之美僅在簡約的句子,有時也單單列事實。一個不失高雅的寫風同時構建出一個獨特的憂鬱氛圍憂鬱」是抗拒死亡、抗拒消逝的表達。


莫迪亞諾的文學永不眷戀過往。在可能是他最有名的小說《多哈·布慧德Dora Bruder》裏頭,他在一張舊報紙上讀到一則尋人啓事「布慧德先生和夫人,巴黎市歐納諾大道41號」 登報尋找他們失散的女兒多哈。這張報紙發行日是19411231日,布慧德家族是猶太籍。如果莫迪亞諾試圖尋找這個女孩和她父母的蛛絲馬跡,他的努力並不在重建一個幸福的過去,而是嘗試在數以百萬計被屠殺且快被遺忘的茫茫人海裏,企圖勾繪出一個臉龐

他的作品總也對稀鬆平常的人產生莫大的興趣。特別是那些連墓地、墓碑都沒有的人,比如説布慧德家族。他們全家在奧斯威辛集中營慘遭殺害。這種人的命運最容易被遺忘於此同時他的文學只是以回憶抗拒死亡。回憶,用來拯救過去的感情、過去的夢想和已然消逝的烏托邦。

一個新來的戰後世界

正如《青春咖啡Im Café der verlorenen JugendDans le café de la jeunesse perdue,也涉及一個幾乎被遺忘的人。說的是一個被孔德咖啡館客人喊作露克的女人。她一再出現在泛黃的老照片裏,書中她也是第一個冒出來的人物。 「套用電影界的行話,她似乎捕捉到更多的光線。」 再次地,故事圍繞著一個不知名的人物,永恒之謎的露克。同時敍述的也是1960的時空,六年代生活的氛圍和那些在孔德咖啡館碰面人的夢想,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激情裏,好像他們是一個新天地的創造者,這個新天地將賦予每個人一個新名字。

找到莫迪亞諾執著於回憶和德軍佔領的原因並不難。在他的自傳一書中 《家譜Ein Stammbaum Un pedigree》,他描述了自己不幸的童年他說父親是個花花公子,一個在德軍佔領期間靠買空賣空存活下來的法國猶太人。與他不起眼的小演員母親那樁婚姻,是一個大災難,莫迪亞諾最初跟祖父母住,然後去了寄宿學校。後來與父親的關係雖然破裂,卻從未出賣過他父親,書裏他不孜不倦地處理猶太人在佔領期間被迫害的情形

弟弟之死 震撼

1957比他小兩歲的弟弟呂迪之死,對他的生命顯然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然而《家譜》一書中關於呂迪的敍述卻寥寥幾行好像莫迪亞諾不願用話語將生命損失的傷痕重新舔過一遍 除了我弟之死這裡的一切,對我而言,並不真有什麽意義」他說。他寫過的很多書都獻給他弟弟所以許多年他費盡心思挖出那位姓「布慧德Dora Bruder」年輕女子的家族故事,絕非偶然,因爲「Bruder」一字,在德文的意思是「兄弟」

瑞典皇家學院頒予這項榮譽給一位作家,其文學核心環繞的主題回憶,也絕非偶然。莫迪亞諾的文學反映出來一個時代,如著名德國人民劇場的戲劇導演兼總監弗蘭克﹒卡斯托夫(Frank Castorf曾經說過的一樣 「西方社會不再載負烏托邦。」 當目光往前瞻望,展望未來,已然陳舊過時。派屈克·莫迪亞諾的文學令人印象深刻的方式,牢牢緊握過去的烏托邦,執筆寫下對亡和遺忘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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