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09

我有一顆珍珠 Meine Perle


我有一顆珍珠,那是我的女友Lin。


認識她是1985/1986年。德國統一前曾經有一個航空公司Dan Air(統一後被British Airways收購)。它還存在時,我去應徵也被錄取了。這個公司只有兩名亞裔空勤,那就是Lin和我。她是資深空勤。應試時考官就告訴我,公司有一位亞裔員工。有次飛行首度跟她同飛,她不太理我,資淺的我非常識趣,沒有特別跟她討「種族情」。只有限期合同的我,一年後離開公司。


沒想到曾經交換過電話號碼的我們,在分手後開始建立友誼。那時她剛與男友分手,把全副精力放在我身上。那時,我住在柏林唯一以中國街道命名的威丁區(Wedding)的街道,那是靠近北京廣場(Pekinger Platz)的膠州街(Kiaoschustrasse,膠州山東省曾是德國殖民地)。一個單身公寓 – 包括廚房衛浴外加一個房間,僅僅38平方米,還是底樓 – 那曾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窩。

有日我回到家傻了眼,桌上放著一塊蛋糕和手寫招呼『我來看妳了!』。天哪!門禁森嚴之下蛋糕和手跡如何飛入?原來我的窗戶半開著,她硬是翻身越入,據她後來説我的鄰居看她翻身困難還幫了她一把。我 – 當然感動。還有就是她總也喜歡找我烤肉。然後會喜滋滋地說:『好嗎?妳覺得烤肉好嗎?太棒了!那就周六!妳帶烤肉,帶男人過來!』

這個女人會燃燒,會釋放人間溫暖。這樣我們好的不得了。然後,她走了,離開柏林,義無反顧。她嫁到Wiesbaden去了。在我奮鬥的日子裏,她生了第一胎女兒、第二胎男孩。接著,竟然我也離開柏林到了杜塞道夫市。這樣我就把杜塞道夫市無數個寂寥的周末轉移到Wiesbaden。當然,也因爲她總是汲於幫我找到一門好夫家。雖然無成,但是友誼就是如此這般點點滴滴。

同時間,她重新學習投入考試,取得地勤資格,考上一個航空公司地處法蘭克福機場的地勤資格,十五年至今。

當各自家庭忙碌時,聯絡相對減少。陸續得悉她的老公問題很多。她時而來柏林散心。但是我也忙碌於生活萬象。

就在2008,她的老公在睡眠中死於腦充血。她甚至沒有請我參加葬禮。友誼疏離了那麽久,終于上週我上路了。搭上高鉄,4個小時到了法蘭克福,轉車到Wiesbaden。

她,站在那裏,牽著一條人見人愛的狗。我們相擁不已。那種彼此相通就在不言中。Lin特別買了歌劇院的票,是晚她兒子開車帶我們去歌劇院聼Rossini的「Der Babier von Sevilla」(竟然一齣劇裏,出現了三個南韓歌唱家)。

隔日我問起她老公之墓,她反問妳想去嗎?我囘說:『當然!』。這樣,我們浪蕩了一個中午。一個享受大自然、漫步墓碑無限的午時。

走的其實是很微不足道的東西,雖然人在世上把它當作獨一無二的價值 - 地位、權力。只是當人躺在地底下的時候,這一切就顯得非常突兀而且不可理解。Lin 的老公曾經叱霎一時,55歲時他走了。

唔。我,或你,需要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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